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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客挥犀卷十

诸子与工徒齿

郭进有才略,累有战功,尝判邢州。今邢州城乃进所筑,其厚六丈,至今坚完,铠仗精巧,以至封贮,亦有法度。进于城北治第既成,聚族人宾客落之,下至土木之工皆与燕,设诸工之席于东庑,群子之席于西庑。人或曰:"诸子安可与工徒齿?"进指诸工曰:"此造宅者。"指诸子曰:"此卖宅者,固宜坐操宅者下也。"进死未几,果为他人所有,今资政殿学士陈彦升宅,乃进旧第东一隅也(按:此则出《梦溪笔谈》卷九)。

爱民廉洁

孙梦得中丞,荐吴中复为御史。或曰:"公平生不识,何由知之?"公曰:"抃闻中复知犍为县多美政,及替,不载一物,其爱民廉洁如此,使之立朝,必不苟且。知贤则荐,何用识面邪!"

讳赃污二字

包枢密知府礼上日,众吏前请讳,公曰:"何讳也?"吏曰:"公祖先之名,群吏当避之。"公瞋目曰:"吾无所讳,惟讳吏之有赃污者。"吏惧而引去。吁,公儒者之通敏者也,任府尹十余年,吏民称为神明。然为大尹十余年,近世亦稀有。

襟怀夷旷

兴化隐士陈易,字体常。熙宁初,在太学,通经术,既而隐居庐山,以归。乃筑室于兴化县之蔡溪岩,不下山者三十年,惟与沙门有需亲善,人或就见,亦无忤也。

易襟抱易旷,风韵洒然,见者无不爱慕忘归。蔡子由正言首以八行荐之,易以启事谢之,云:"心若死灰,枉被吹嘘之力;身如槁木,难施雕琢之功。"又云:"昔在儒门,虽粗修于八行;晚归祖道,惟务了于一心。心既已忘,行复何有。"其所造如此。其后转运判官陈达野复以行能尤异,荐易于朝,易终不起。

潘大临工诗

黄州潘大临工诗,多佳句,然贫甚,东坡、山谷尤喜之。临川谢无逸以书问有新作否,潘答书曰:"秋来景物,件件是佳句,恨为俗气所蔽翳。昨日清卧,闻搅林风雨声,欣然起,题其壁曰‘满城风雨近重阳。'忽催租人至,遂败意,止此一句奉寄。"闻者笑其迂阔(按:此则出《冷斋夜话》卷四)。

东府有天子气

初作东府,望气者言曰:"异哉,乃有天子气。"及府成,车驾果临幸。时龙图张掞以诗庆两府诸公,而王丞相和曰:"曾留祖上经过迹,更费多人赋詠才。"

药用紫团参

王荆公患喘,药用紫团山人参不可得。时薛师政自河东还,适有之,赠公数两,不受。人有劝公曰:"公之疾,非此药不可治,疾可忧,摇不足辞。"公曰:"平生无紫团参,亦活到今日。"竟不受。公面黧黑,门人忧之,以问医人,曰:"此垢汗,非疾也。"进澡豆,令公洗面,公曰:"天生黑于予,澡豆其如予何。"(按:此则出《梦溪笔谈》卷九)

王相有边功

王相有边功,久居枢要。仁庙朝,有谏官言公宅枕乾刚,貌类艺祖,公上章请罪,云:"宅枕乾刚,乃朝廷所赐;貌类艺祖,盖父母所生。"仁庙嘉纳,益厚遇公,言者内愧。夫言事,谏官之职也,然贵得其实,则不旷,苟求其微过以邀名,况无可失乎!

性度宽宏

罗可,沙阳之硕儒也,性度宽宏,词学瞻丽。尝预乡荐,见黜于礼部,遂慨然不复有进取意,以疎放自适,乡人共以师礼事焉。

人有窃刈其园中蔬者,可适见,因蹑足伏草间避之,以俟其起。又有攘杀其鸡者,可乃携壶就之,其人惭悚服罪。可执其手曰:"与子幸同里闾,不能烹鸡以待子,我诚自愧。"乃设席呼其妻孥环坐,尽醉而归,终不以语人,人由是相诫无犯。年六十七而卒。

所为诗赋,多播人口,尝作百韵雪诗,其间有"斜侵潘岳鬓,横上马良眉",诚佳句也(按:此则出《遁斋闲览》,《涵芬楼说郛》卷三二、《委宛山堂说郛》卷二五节引。《滹南遗老集》卷三九、《永乐大典》卷八二一亦节引)。

簿尉有过受笞

杜甫赠高适诗云:"脱身簿尉中,始与捶楚辞。"韩愈赠张功曹云:"判司卑官不堪说,未免捶楚尘埃间。"杜牧寄小侄阿宜诗云:"参军与簿尉,尘土惊羌勷。一语不中治,鞭捶身满疮。"以此明唐之参军、簿、尉有过则受笞杖之刑,犹今之胥吏也(按:此则出《遁斋闲览》,《涵芬楼说郛》卷三二、《委宛山堂说郛》卷二五节引)。

一局黑全输

西头供奉官钱昭度,粗有诗名,曾作詠方池诗云:"东道主人心匠巧,凿开方石贮涟漪。夜深却被寒星照,恰似仙翁一局棋。"有轻薄子见而笑,曰:"此正所谓一局黑全输也。"(詠日诗曰:"满江不敢,一局黑全输。")

作花诗用美女比其状

前辈作花诗,多用美女比其状,如曰"若教解语应倾国,任是无情也动人",陈俗哉!山谷作酴酿诗曰:"露湿何郎试汤饼,日烘荀令炷炉香。"乃用美丈夫比之,若将出类。而吾叔渊材作海棠诗又不然,曰:"雨过温泉浴妃子,露浓汤饼试何郎。"意尤工也(按:此则出《冷斋夜话》卷四)。

欧公自为优人致语口号

赵叔平罢参政,致政居睢阳。欧阳永叔罢参政,致政居汝阴。叔平一日乘安舆来访永叔,时吕晦叔以金华学士知颖州,启宴以召二公,于是欧公自为优人致语及口号,高谊清才,搢绅以为美谈。口号曰:"欲知盛集继荀陈,谓有当筵主与宾。金马玉堂三学士,清风明月两闲人。红芳已过莺犹啭,青杏初尝酒正醇。好景难逢良会少,乘欢举白莫辞频。"(按:此则出《倦游杂录》,《诗林广记》后集卷一节引)

鼓琴不顾

赵阅道为成都转运使,出行部内,唯携一琴一龟,坐则看龟鼓琴。尝过青城山,遇雪,舍于逆旅,逆旅之人不知其使者也,或侵狎之,公颓然鼓琴不顾(按:此则出《梦溪笔谈》卷九)。

马啄木

治平年,江南吉州吉水令,忘其名,治邑以严毅,民有罪,大小不赦,邑虽治,民亦失和。有野客马道为啄木鸟诗云:"翠翎迎日动,红嘴响烟萝。不顾泥丸及,惟贪得食多。才离枯朽木,又止最高柯。吴楚园林阔,芒芒争奈何。"令见其诗,为之少缓,民目马君为马啄木。

俗语有所自

俗语有之,曰:"槐花黄,举子忙。"谓槐之方花,乃进士赴举之时。而唐诗人翁承赞有诗云:"雨中妆点望中黄,勾引蝉声送夕阳。忆得当年随计吏,马蹄终日为君忙。"乃知俗语亦有所自也(按:此则出《遁斋闲览》,《苕溪渔隐丛话》前集卷三五引)。

王荆公称赏

卢秉侍郎尝为江南小郡司户参军,于传舍中题诗云:"青衫白发病参军,旋糶黄粮换酒罇。但得有钱留客醉,也胜骑马傍人门。"王荆公过而见之,尤极称赏。俄荐于朝,数年间遂超显仕。

葛稚川隶

东坡曰:"罗浮有野人,山中隐者或见之,相传葛稚川之隶也。有底道士者,尝见其足迹。余偶读韦苏州寄全椒道士云:‘今朝郡斋冷,忽念山中客。涧底束荆薪,归来煮白石。遥持一樽酒,远慰风雨夕。落叶满空山,何处寻行迹。'想其风度,则全椒道士岂亦邓君之流乎?"因以酒问,且以苏州韵作诗寄之曰:"一杯罗浮春,远饷採薇客。遥知独酌罢,醉卧松下石。幽人不可见,清啸闻月夕。聊戏庵中人,飞空本无迹。"(按:此则出《冷斋夜话》卷四)

耳聋致政

杨某尚书以耳聋致政,居鄠县别业。同里有高氏者,赀颇厚,有二子,小字大马、小马者,业明经,屡上谒。杨以里閈之故,虽庸下,常待以温颜。一日,里中社,小马携酒一榼,就杨公曰:"此社酒,善治聋,愿得侍盃杓之余沥。"杨暝目良久,呼小仆取笺札,书绝句与之。曰:"十数年来聋耳聩,可将社酒便能医。一心更愿清盲了,免见高家小马儿。"

杜门与兄弟读书

晏元献为童子时,张文节荐之于朝廷,召至阙下,适值御试进士,便令公就试。公一见试题,曰:"臣十日前已作赋,草尚在,乞别命题。"上极爱其不隐。

及为馆职,时天下无事,许臣寮择胜燕饮。当时侍从文馆士人大夫,各为燕集,以至市楼酒肆,往往皆供帐为游息之地。公是时贫甚不能出,独家居与昆弟讲习。一日,选东宫官,忽自中批除晏殊,执政莫谕所因,次日进覆,上谕之曰:"近闻馆阁臣寮,无不嬉游燕赏,弥日继夕。惟殊杜门与兄弟读书,如此谨厚,正可为东宫官。"

公既受命,得对,上面谕除授之意。公语言质野,则曰:"臣非不乐燕游者,直以贫无可为之具,臣若有钱亦须往,但无钱不能出耳。"上益嘉其诚实,知事君体,眷注日深,仁庙朝,卒至大用(按:此则出《梦溪笔谈》卷九)。

好谐谑

陈亚大卿性尤俊逸,好谐谑。其语士大夫共辅道,闻者笑,吃吃不止。今见其诗,如"浪平山接影,山尽树回身"之句,皆深得作者之格。古人有洗竹诗,独公有惜竹诗,云:"出槛亦不剪,从教长瘦丛。年年当盛夏,叶叶是清风。"句清格老,皆此类。

诗多新意

郭祥正,字功甫,有逸才,诗多新意。丞相荆公过金山寺,于壁间得长篇,读之反覆讽味,问知功甫所为,由词见重。最爱其两句云:"鸟飞不尽暮天壁,渔歌忽断芦花风。"又曾题人山居一联云:"谢家庄上无多景,只有黄鹂两三声。"公乃命工绘为图,自题其上云:"此是功甫题山居诗处。"即遣人以金酒钟并图遣之(按:此则出《遁斋闲览》,《类说》卷四七有节文)。

舒王亲书两句于所持扇

唐人诗云:"嫩绿枝头红一点,动人春色不须多。"不记作者名字。邓元孚侍制曾见舒王亲书此两句于所持扇上,或以为舒王自作,非也((按:此则出《遁斋闲览》,《苕溪渔隐丛话》前集卷三四引)。

读传灯录

东坡夜宿曹溪,借《传灯录》读,灯花堕卷上,烧一"僧"字,即以笔记于窗间云:"曹溪夜岑寂,灯下读《传灯》。不觉灯花落,茶毗一个僧。"(按:此则出《冷斋夜话》卷十)

墨客挥犀补遗

击瓮图

司马温公童稚时,与群儿戏庭,有大瓮,一儿登之,足跌没水中,群儿弃去。公以石击瓮,水因穴出,儿得不死。其活人手段,已见于龆龀中矣(按:此则出《冷斋夜话》卷三)。

酒肉林中过一生

刘跛子,青州人,拄一拐。每岁一至洛中看花,馆于范氏园。有大范者见之,即与二十四金,曰:"跛子吃半角。"小范止与十金,曰:"跛子吃碗羹去。"乃作诗曰:"大范见时二十四,小范见时吃碗羹。人生四海皆兄弟,酒肉林中过一生。"(按:此则出《冷斋夜话》卷二)

汝犯我当出汝诗示人

沈东阳野史曰:晋桓温少与殷浩友善,浩尝作小诗示温,温曰:"汝慎无犯我,犯我当出汝诗示人。"(按:此则出《冷斋夜话》卷九)。

玉辂大驾

玉辂,唐高宗造。自唐至今,凡三至泰山登封,其他巡幸莫计其数,至今完壮,乘之安若山岳,措盃水其上面不摇。庆历中,别造玉辂,乘之动摇,竟废不用。元丰中复造,尤工,未经进御,方陈大庭,车屋适坏,遂压而碎。又用唐辂,其稳利坚久,历世莫窥其法,世传有神物护之,若行诸辂之后,则隐然有声(按:此则出《梦溪笔谈》卷一九)。

寿圣寺画壁

王拱据陕州,集天下良工,画寿圣寺壁,为一时举目绝妙。画工凡十八人,皆杀之,同为一坎,葬于寺西,使天下不复有此笔,其不道如此。至今尚存十堵余,神采皆欲飞动(按:此则出《梦溪笔谈》卷一七)。

晋宋墨迹

晋、宋人墨迹,多是弔丧问疾书简。唐贞观中,购求前世墨迹甚严,非弔丧问疾书迹,皆入内府。士大夫家所存,皆当日朝廷所不取者,所以流传至今(按:此则出《梦溪笔谈》卷一七)。